【“完全不行。”】
【又是一次徒劳的尝试,权杖也不再闪光,女孩简直无颜面对那些正在被重伤和病痛折磨的人。】
【这是这样一个小群落搬迁到这里来的第三十七天。情况正在逐渐的恶化。唯一的食物来源是外出打猎的猎人们,但仅仅凭借那些年久失修的武器,以及被饥饿所摧残的身体,又缺少了神术的支持,即使是当年精锐的骑士们,也没法确保自身的安全。】
【可被骑士们保护起来的少女祭祀依旧什么都做不到。】
【不是神抛弃了他们,而是他们抛弃了神。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神的,神是人类意识的集群,这样的道理每一个祭祀都明白。】
【而当人群四分五裂,乃至相互攻伐内斗,信仰的网络自然随之而崩塌。神术从源头上被掐断了,祭祀现在所做的事情,其实只是徒劳。】
【她其实早就该明白了。】
【“只以这几百人的信仰来构成网络果然不可能,我早就该清醒过来的……”】
【再不有任何的迟疑,祭祀拔下了权杖前端的宝石,露出了下方锋锐的尖矛。】
【“今天,我也会去加入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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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好久,就算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法术支持,清理整个融塔的外侧也不是个简单的活计,不过,她仍然算是手脚麻利的把一切问题在二十分钟以内解决完毕了。就在她用浮空术飞上了融塔的顶层,准备结束今天的擦窗之旅的时候,却发现顶层的房间好像在放映什么影像。
“嗯?这是千塔城史的第二段?不过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她用浮空术飘在顶层房间的窗外。房间里并没有人,只有一个放映机在往墙上投影影像。
那本应该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影像,只是她却总感觉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森林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生态链条,但无论是在这一链条上的任何一个环节,都有着活下去的渴望。很难说清楚当一群背井离乡的人猛的插入到这一体系中来的时候,谁将会成为谁的食粮。】
【“小型的易于杀死的生物多半带有毒性,或者过于灵活难以捕捉。而大型的富有营养的生物,又多半具有强大的战斗力。我们甚至有见识过能够使用类神术能力的奇特大型生物,当然,远远的避开了。”】
【森林就是一个残渣,一个垃圾堆,一个各式各样奇怪物种被迫混合在一起的生存角斗场。这些奇怪的生物多半是当初被人类清扫进来的,现在轮到人类也受同样的苦了。】
好像又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亚玛托继续擦她的窗子,早擦早了,也许速度够快的话,她还来得及回宿舍去抱着小幽睡一个午觉?
【仅有的七个尚且能够战斗的骑士围在祭祀的周围,小心的朝着森林内部前进。他们大多只穿着轻便的衣服,拿着的武器也残缺锈蚀。只有祭祀手中的那把长矛看上去还像点样子,但是长矛更多的只是一种对人的自我防卫用武器,在面对那些巨大的怪物的时候,仅仅是尖锐的戳刺往往起不到真正致命的伤害作用。】
【他们需要巨剑,他们需要骑枪,他们需要能够轻易把怪物撕碎的重武器。但这就和他们需要食物和清水一样:就算是信仰网络很多时候都做不到心想事成,这种环境下再想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让这个小队全副武装,再加上神术的支持,那便是龙也杀的了的。不过现在,他们就只能挑选一些野猪、狍子、山魈之类的东西,勉强的打回去烧成肉汤。】
【这绝非易事,因为他们必须要躲着那些强大的生物,还要随时防备阴险的小家伙的袭击。泥泞的地里埋伏着水蛭和毒蛇,空中悄然飞行的蚊子携带着病毒与血吸虫。每一颗树上都有可能伪装着伺机待发的埋伏者,而甚至有可能连树木本身都会吃人。而毫无疑问的,一旦被迫卷入战斗,极有可能会吸引来更加强大的掠食者,断无生还的道理。】
【祭祀与骑士们满身污泥的在这见鬼的地方蜿蜒辗转,用小心谨慎和精确的投掷,提前布置的陷阱来猎取猎物,并确认没有惊动狼群与鬣狗。可猎得了猎物并没有让骑士们稍微放松,恰恰相反,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仅仅是他们本人潜行,和携带着散发出香甜血腥气味的猎物一起潜行,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情。大部分的伤亡往往都出现在这个阶段,食腐和想要捞得外快的那些生物都会选择在这样的一个时机来对他们发起攻击,而扛着沉重猎物的骑士们,又能腾出几只手来发起反抗呢?】
【他们早就不是那种可以蔑视所有其他物种,喊着人类至上口号围山清剿,发起轰轰烈烈冬猎活动的神国骑士了。】
亚玛托已经擦好了所有的窗子,不过她决定掏一个冰淇淋出来啃一啃,休息一下,再从这高高的塔底上飞下去。
【“不好!跑!把猎物都抛掉!快跑!”】
【远处有电光闪烁,那显然并非是什么自然的现象,而是那些具有类神术能力的怪物的行动。无助的猎手们只能选择跑,越快越好。】
“呵呵,什么类神术能力,不过就只是些最基础的会用点天赋法术的魔兽罢了!”
亚玛托总算知道这个影像到底是哪里在给她违和感了:这里很多的用词都和她所熟知的那个版本不一样。一点也不正式和官方。
【可怜,弱小,无助,这就是这些逃进了森林的人真实的写照。】
【蘑菇,树皮,不知名的根块,还有天知道有没有毒的难吃树果。在这样一片满地烂泥的森林之中,甚至就连吃土都成为了一种奢望:干燥的土地如此珍贵,只能堪堪放置下一片营地的篝火。而那些带毒与蛆虫的烂泥,人们正在竭尽所能的阻止那些玩意变成自己下一顿饭的主要材料。】
【已经没有神来救救他们了,能否活下去,全都只看人们自己。】
“哼,本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神仙,神国所谓的神,不过只是一种集群施法罢了。”
撕掉冰淇淋的外包装,舔了一口,亚玛托坐在全城市第五高的塔顶边缘,在半空中晃荡着双腿,快活的享受着甜品所带来的美妙时刻。
而房间里的影像还在继续。
【“一定要找到一种方法,想方设法的消灭掉那些抢走我们猎物的狼!”】
【祭祀小姐与猎人们回到了营地之中,两手空空,只带回了几只山鸡。显然今天的肉汤将会比昨天来的要更加稀薄,没有一个人抱怨,因为他们必须把全部的精力都花费在维护这个营地的存活之上:伐木,修建防护用的栅栏,修建居住保暖的房屋,照顾伤员,掘取井中的毒水来蒸馏净化。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要从头开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需要劳动的位置。】
【“搞清楚那些狼是如何能够使用类神术能力的,我不认为那样的家伙们也能运用信仰的力量。但想要顶着闪电消灭掉一群有狼王带领的群狼,仅凭借没有神术的我们几个,几乎不可能。用蛮力强行进攻只会导致灭亡,但在这样一片我们并不熟悉的森林之中,又有什么是可以利用的呢?”】
【有的,一定有的。】
冰淇淋的表面已经被舔了一圈,亚玛托也开始对下面这个喋喋不休的影像做出一些自己的点评。
“我没记错的话这位祭祀小姐你手里权杖上的那个宝石里头其实是一发心灵震爆吧!直接扔出去什么魔兽都挂了,你在这里担心什么呢?”
【第二天,祭祀小姐与骑士们再度出发,并在猎取到了猎物之后就地将猎物进行分尸,然后小队化为了两队,将猎物的肉块一分为二,一路像是往常那样原路返回,另外一路则走向了其他的道路。】
【一路走,一路将猎取到的肉块中途抛洒下来,直到他们遇见了日常来劫掠他们的闪电狼群。】
【二路走,二路也将猎取的肉块洒下,并主动的朝着森林的某处进发,在确认目击到了远处的火光以后,同样抛下了肉块,迅速的撤离。】
【血腥搭建起了桥梁,联通了两个族群之间的通路。井水与河水被联通,随后便是争抢所有物的厮杀。】
“喂喂喂!别吧!把那些魔兽当傻子吗?这操作也太睿智了吧?而且我怎么记得历史书里可不是这么写的.......”
【让狼去和鬣狗抢夺肉块的结果会是什么?】
【火焰和闪电开始碰撞,但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便偃旗息鼓。】
“啊哈哈哈,果然这是遭报应了吧!”
【然后,狼也好,鬣狗也好,全都一致的调转过了头来,用灵敏的鼻子嗅着覆盖在腐臭血腥气息下的异味。】
【不,是人味。】
【“不好!!!!快跑!不能跑向营地,往森林的深处跑,往树上爬,从上面走!”】
“唉,我说啥好呢,这位祭祀小姐,你真的是.........”
亚玛托显然已经完全的将注意力投入到了眼前的这个影像之中。虽然是魔改历史的版本,但看上去挺好玩的,不是吗?
【人在森林之中跑不过鬣狗,更别说狼。但人应该庆幸,这两种相似的动物都没有爬树的本事。可不能爬树,并不代表他们不能拆树。】
【先是闪电将树木根部的水分蒸发碳化,随后便是火焰的引燃,合抱粗壮的大树随即便从根部被摧毁,栽倒向了地面。人们迫不得已的从这一棵树的树枝跳向了另外一颗树的树枝,在树干与树冠之间穿行。可即使是在森林的上层,也并非是毫无危险的,同样有成群结队的山魈和毒蛇、壁虎在等着他们,而现在他们所闹出的动静,已然成为了整片森林区域的中心。】
“啥?拆树?等等,这个树不是..........喂喂喂!过分了啊!汲魔树你也敢拆?火焰鬣犬智商低也就算了,森林闪电狼也跟着犯傻?”
冰淇淋吃完的包装被亚玛托一个响指变没,她又伸手从储物空间里掏了爆米花和可乐出来。
看着剧情的发展,她准备要欣赏大片了。
【铺面而来的树枝抽打无关紧要,朝着己方冲来的山魈用翻滚来躲避,从下而上又或者从上而下的毒蛇随手用武器甩向一边。巨木在身后崩塌,火焰与闪电紧随其后,速度,速度,速度!速度就是一切,只要跑的足够快,灾难和危险就追不上他们!】
【但速度是不可能一直保持下去的,剧烈的运动飞速的消耗着人们的体力,没有神术的支持,他们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
【更何况.......】
【没有路了!】
【一路的飞奔,不断朝着森林的更深处进发,不知不觉之中,一直遮蔽在眼前漫无边际的森林开始逐渐的稀疏,树与树的间距开始变得越来越大,树枝也不再交错。当间隔最终扩大到了再无法让人前进的时候,依旧紧追不舍的狼与狗,就变成了真正的催命符。】
【“祭祀小姐!怎么办!”】
【平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以去问骑士,骑士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以去问祭祀。但现在她就是祭祀,而她上面并没有一个可以让她询问的主教。】
【这片营地中几百号人的命运都维系在她的身上,她又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这正是决策者要承担的压力,是她制定的计划,也是她带人来实施的。现在计划可以说是彻底的失败,她以身殉职是罪有应得的事情,可怜的是这些跟着自己的骑士以及营地中的平民们。骑士马上就要和她一起死在这里了,而没有了这些能出去狩猎的战士,显然营地里面的平民们,也不会有一个可以期许的未来。】
【也许当初从家乡逃出来就是一个错误........】
【那些好似不知疲惫的狼与鬣狗就要追上来了,这棵树也即将崩塌。甚至都不需要猛兽们挥动利爪和牙齿,光是树木坍塌到地上的冲击力,就能够送他们一行人去见初代教皇——不,现在信仰网络都已经崩塌了,死亡以后灵魂会归去何方仍然尚未可知。祭祀小姐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准备下达她最后的一个命令。】
“就要出现了!我最期待的场景!”
亚玛托往嘴里塞了一把爆米花,又猛灌两口可乐。得亏她是法师家的大小姐,可以用法术来燃烧掉多余的脂肪,不然就按她这种吃法,嗯.........
【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森林不再产生树叶摩擦的沙沙声,狂奔的狼与狗似乎也停下了脚步,天地间只有人民粗重的喘息声在彰显自己的存在,而很快的,就连这些喘息声,也会因为主人的震惊而停止。】
【没有任何的时间让树上的人们产生疑惑,在下一个瞬间,他们看见了让他们这辈子都无法遗忘的情景。】
【那些逐渐朝着他们脚下这棵树冲来的狼与狗,一个接一个的全身鼓胀,然后被自己 所掌握的力量爆成了一滩滩血花。火焰和电光在土地上绽放出鲜艳的花朵,而人们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间森林的地面已经不再是沼泽泥潭,而是干燥结实的土壤。这些血花将地面侵染,随后像是被吸取了一般的朝着前方移动,纷纷扎入了树木的根部。】
【强大的个体,如同狼王与狗王在试图挣扎,试图阻止体内的闪电与火焰破体而出。但很快的,从地面下翻涌上来的树根便将它们捆了起来,以缓慢而又坚定的速度勒入他们的皮毛,像用手捏碎一个西红柿一般的将它们榨干。树木来者不拒,翻涌的根部主动的将尸骸卷入地下,成为它们将来的肥料。祭祀与骑士们呆呆的站在树枝上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恐惧到发抖。】
“嗨呀!你们怕个啥呦,这汲魔树好打的很,顺时针绕着转圈它就摸不到你。”
但显然,影像中的人听不见亚玛托的吐槽。
【似乎这些诡异的树的攻击范围就只限在它们的树根附近,树枝与树干之上反而是安全的区域。没有一个人现在敢下降到地面之上,但来的路已经因为树木的崩塌而被切断,如果他们不从这一棵树上下到地面,那么就只能被困死在这里。】
【只不过是从斩立决变成了午时处斩罢了,仍旧是躲不过这一劫。连狼王都毫无反抗的能力,所有人都不怀疑自己会被那些树根轻易的掐死。】
【最终,祭祀小姐还是把命令下达了出来。】
【“我先下去。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大家再依次一个个的下来。”】
【她拿出了原本套在长矛上的宝石,再一次的将武器变回了权杖。】
“我了个去,你这有点过分了啊,根本就没必要这么玩的,你现在直接原地钻木取火一下,这树就凉了,真没必要拿着心灵震爆去硬怼啊!”
【“那.......如果您......”】
【“那样的话,你们也可以下来了。”】
【她露出了一个微笑,虽然信仰网络已经不再了,但是作为一名祭祀,她至少还会一些和神术有共通之处的能力。】
【后来,那天晚上,外出狩猎的骑士们第一次带回了无比丰厚的猎物,整个营地再一次燃起了希望和生命之火。】
【没有人问,祭祀小姐去了何方。】
【这一天是十一月八日,这一天将会成为感恩节。】
“???”
看到影像结束,亚玛托简直是满脑子的雾水。
“感恩节是这么来的吗?难道感恩节不是为了纪念人们用屠杀的方式从一个友善到犯傻的种族那边抢到了足够过冬的粮食而设立的么?”
这影像拍的和真的似得,要不是亚玛托看过历史书,差点就信了。
“我看看现在几点了哈.......靠!午觉睡不成了,下午第一节是什么课?初级法术 原理?我都会的课我上它干啥?算了,认识一下老师,看看有趣不有趣吧。”
亚玛托纵身一跃,直接从塔顶上跳了下去。
而就在她跳下去没几秒钟后........
一道法术的灵光闪过,梅林先生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间之中。
“恩,大预言术已经读条完毕了?让我来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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